WARNING：OOC

 

/山离。锅碗。荒夏。哥嫂。

 

/剧梗和书梗都有一点。

 

/更像是群像，大概是死亡角色聚在一起搓麻将的那些事？（？）

 

 

 

 

 

 

06

 

张离带着陈夏来的时候，陈河和唐曼晴正坐在屋前的石阶上说话。陈河西装笔整，唐曼晴的“小狐狸”软绵绵地搭在她肩头。

 

陈夏听见她大哥一脸认真地说，是该托梦给陈山，让他给曼晴你烧个地毯了。你都不爱穿鞋子走路，容易着凉。

 

唐曼晴仰着脸撒娇，难得的小女人样。陈山能弄来什么好地毯，他的品味和审美我是信不过的。只除了一样。陈河问，是哪样？唐曼晴笑而不语，挽着陈河的手臂把头靠在上面，把眼神抛向了迎面走来的张离。

 

唐曼晴生前从没有靠过陈河宽广厚实的肩膀，尽管看上去就很有责任感和安全感。这对肩膀是用来支撑信仰的，上面承载的，只有国家的兴亡，没有她。她无论多么温言细语，怎么费尽心机想成为他喜欢的模样，但陈河的目光永远深沉的，汹涌的。

 

轻轻一眼就叫她失去了再往前走的勇气。

 

她知道钱时英爱的应当是一半的唐曼晴，作为中国人的那一半。

 

所以唐曼晴就用生命把自己变成了钱时英爱的那样。

 

陈河是被切断了手指，划烂了身体，才被两把刺刀捅死的。唐曼晴是被重刑逼得奄奄一息，断裂的肋骨扎进了她柔软的内脏，甚至捅开了她的皮肉，才断气的。

 

陈河死前给了荒木惟狠狠一刀，说着，我的祖国。唐曼晴死前咬掉了荒木惟肩头的一块肉，听着耳畔响起的《君之代》咬着牙关没有呻吟，从容牺牲。

 

她说，时英，我不后悔。

 

这就是她说的不后悔。

 

国难当头，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贪生。可明知道困难重重，黑暗无边，却仍能默然前行的人，他们却不是真的瞎子。陈河曾与陈山坦言，他对死亡的恐惧在让四万万人活着的希望面前荡然无存，他的信仰伟大而闪光。可唐曼晴不是，论心性而言她不过是朵知世事却恍若不知的牡丹。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像她那样的人，断不可能像火光扑去，烧得粉身碎骨仍心甘情愿。

 

上海最艳丽的富贵花，生前没缺过地毯，也没有在陈河面前时常光着脚走路。她那时端庄优雅，身姿绰约，是被麻田捧在掌心的红人。陈河说的，是那个在他过世后每天叼着烟陷在沙发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的唐曼晴。

 

陈河看着浑身是血的唐曼晴站在地府门前冲他边哭边笑，他心中激荡，终于把她拥进了那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曼晴……陈河哑着声音唤了一句她的名字，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可唐曼晴却不再哭了。她回想起钱时英坟前的荒草，回想起抽过的越来越苦的烟，回想起凉彻心扉的春寒，还有并肩骑行时的夕阳。钱时英死后的日子都是她偷来的时光，是要还的，她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她说，时英，我从不后悔。

 

陈河拥紧了她，那时就想着，应该给他的曼晴铺上最好的地毯，她不能光着脚在地上着凉啊。他喜欢的不只是一半的唐曼晴，而唐曼晴爱的是钱时英和陈河。他于国家什么也不欠，唯独亏欠他的家人、爱人，遗憾前生未能成全，幸得地府共享天伦。

 

浑身是血的陈夏站在他面前，又哭又笑地喊了声大哥。

 

陈河的手僵住，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

 

 

 

 

 

 

 

 

 

 

 

 

 

 

 

07

 

陈夏的伤口虽不像是唐曼晴那日这般吓人，可是她心口的枪孔非常扎眼。像被利刃划开的朱砂痣，像被人踩踏过的业火红莲。那枪口是抵在她胸膛上射出子弹的，那子弹是直击心脏的。

 

张离看陈河捧着陈夏的脸哽咽得嘴唇发抖，心中叹气，幸好陈山没有见到他的妹妹如今是这副模样。他护她一辈子，却落得这般结局，必定会自责死，难过死。

 

夏枝子。

 

张离脑海中突然响起陈山的声音。

 

什么？

 

他们，给她取了日本名字，夏枝子。他说话时声音飘渺不清，和那台劣质破旧的“电曲儿”一样。

 

是了，是了。那天陈山淋了雨，就是在陈夏第一次被荒木惟带到华懋饭店，以夏枝子的身份出席的时候。她穿着漂亮的裙子，睁着明亮的眼睛，像只优雅的猫。荒木惟站在她身后，脸上阳光灿烂，陈山说他这是在得意，得意极了，他喜欢掌控所有人的感觉。

 

张离叹了口气。陈山喝醉了，又去淋了雨，现在估计脑子里不清醒，张离无意说话。

 

她不知如何说话。

 

陈山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现在仿佛嘴一撇就要大哭起来，可他抽着气，一字一顿说，小夏这么好，怎么会这样呢。张离的手腕被他攥住了，只得腾出另一只手来，抚摸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一下，在陈山骤然脆弱的心上撩拨过。

 

陈山骨头硬，平生却屈服于温柔。他崩溃在张离的温柔里。

 

他用力哭喊，似要把今生力气花在这里，荒木惟不是人！他根本不是人！

 

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张离的声音轻得像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

 

陈山瘫坐在地上，湿漉漉的脸庞枕在张离的膝盖上。软绵的旗袍面料一股股吸着汹涌的泪，陈山哭累了，眼神发直。他望着窗外，又像是望着很远的地方。

 

张离，我想念重庆的时光。我想回去。他歇斯底里过后，平静地说。

 

重庆回不去的。张离在心里说，但是她没有告诉陈山。她知道陈山虽然时常有些孩子心性，却断然不可能是幼稚，他不过是在重温一个梦境，他也是知道的，重庆回不去。

 

上海的路也是好走的呀，明天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走走。

 

陈山仰头，眼睛红通通，真的？

 

别哭了。张离用热毛巾盖住了他的脸。陷入黑暗的瞬间，陈山觉得张离是俯身抱了他一下。

 

如此，上海便也是值得的。陈山闭着眼，叹了口气。

 

 

 

 

 

 

 

 

 

 

 

 

 

 

08

 

兄妹重逢，美景甚是感人。

 

陈河捧着妹妹的脸左看右看，荒木惟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给你治好了眼睛。心口剧痛，陈夏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

 

大哥，不说他的名字好不……

 

话音未落，水珠从天而降淋了兄妹一身。

 

陈夏懵然，地府也下雨吗？

 

唐曼晴在旁边掩嘴打了个哈欠，坟前有酒，坟后有花，这是他弟弟在孝敬他呢。

 

陈河说，摆上水缸来！今晚大家摆一桌子好菜！喝陈山敬的好酒！

 

陈山敬的酒还在一直下。陈夏站在酒雨里，傻乎乎地笑了。

 

 

 

 

 

 

 

 

 

 

 

 

 

 

 

 

09

 

不久之后，陈夏在去奈何桥寻张离的路上，遇到了她最不想遇到的人。

 

手上的桂花糕掉到地上滚了好多圈，陈夏说，荒木……君！那人便淡淡地笑，费力地弯下腰，把那桂花糕捡起来给她。陈夏没有接。

 

正是荒木惟。

 

他身穿着一件几乎被染红的衬衫，衬衫下淌着新鲜的血，颤抖的身体上皮开肉绽，还有阵阵烧焦的熏气。曾经干净高傲的面庞满是血污，根本辨不清五官，这才会让一开始陈夏以为是新来的鬼，可听他说了，她才知道，他已经到这里好多天了。

 

陈夏，他字正腔圆唤她的名字，而不是他拟的夏枝子，你应当是知道我被陈山杀死了的。

 

我看到了的，陈夏好久没有这样发挥过在神户特工学校学到的本领，维持着一张无悲无喜的脸。她说，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没有走过奈何桥。

 

荒木惟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凄然一笑，我不能走。

 

陈夏头皮发麻，你还不想走？你还要等什么，我早就不信你说什么共荣，你们不可能胜利的。她说这话时眼睛瞪得圆圆的，荒木惟从未见过她这样子，那样有生气，比她学会弹《樱花》的时候鲜活多了。

 

我不能走，荒木惟看着手里被弄脏的桂花糕，他们说我罪孽深重，今后每天都要去业火中焚烧持续七个小时，忍受烧心灼肺之苦，直到皮肤融在火里，直到鲜血浇灭地狱之火，直到肝胆寸裂，直到骨头被烈火折断。而我却不会灰飞烟灭，我要在死中活过来，在活着死去，直到七七四十九年之后，我才有走近孟婆的机会。

 

陈夏说不出话来。

 

你呢？你为什么还不走？荒木惟的肉身在复原，疼痛难忍，而复原是为了明日迎接更猛烈的业火。

 

和所有人一样，我在等着胜利那天。陈夏的背脊是笔直的。

 

荒木惟深深地看着她，说，陈夏，我们是不是全部都错了？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颤抖过，仿佛是期待陈夏的回答，可又不愿意亲耳听见她说那个“是”字。他静静呼吸，想起了奈良的森林，他好像也变成了一棵树，身边静静地挨着一棵染井吉野樱。

 

荒木惟原本以为陈夏会果断地说“是”，或是直接离开，可是陈夏说的是——

 

除了爱，我们什么都错了。

 

但爱是无罪的，这种情感不用背负罪孽，不用承担罪名。

 

荒木惟的脸上浮起很凄苦的笑容，好像听到了一朵花瞬间绽放的声音，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陈夏濒死时也曾感受过。他从黑暗中捕捉到光明，终于不顾一切学飞蛾扑火。他的解脱在地狱的业火中，而陈夏的解脱是在他亲手开枪打死她的那刻。

 

陈夏问，荒木君，你下辈子想当什么人？

 

荒木惟想了很久，不知道……钢琴师吧。

 

你还想当那种军人吗？

 

不想了。荒木惟先是快速否认，然后犹豫着开口，我想……当那个让你愿意陪我看樱花的人。

 

陈夏落了泪。她一把抢回来桂花糕，突然哭得很伤心。

 

那你就应当说，你想当我的身边人，这般，我是愿意陪你看樱花的。

 

等我们终于把错的变成对的，奈良的樱花一定还是会开的。

 

 

 

 

 

 

 

 

 

 

 

 

 

 

 

 

 

 

10

 

有什么可以天荒地老？

 

肖正国揍周海潮可以揍到天荒地老。

 

周海潮白天去业火殿赎罪，夜里回来被肖正国追着打。打着打着，身后阴森森传来一声娇笑。呵，周海潮，看到你这般遭报应，我真是开心啊！

 

余小晚？！二人都愣住了，肖正国更甚。

 

余小晚双手抱在胸前，从暗处走来，脸上挂着笑，颈间有一道深刻的伤痕。是啊，是我，周海潮，你见了我，居然还没想到该滚了？这语气还跟从前一样娇俏又骄傲，是那个在舞厅里一枝独秀的小公主。

 

只是她早已经成为了更骄傲的军医，她随军作战，上前线，在被捕后宁死不屈，用藏好的刀片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换来整个连队的安全撤离。

 

周海潮滚了，就地滚了。

 

余小晚还是笑，边笑边走近肖正国。肖正国犹在懵然，竟然下意识退了一步。

 

肖正国，你敢躲啊。余小晚佯怒，纤细的眉毛挑了起来。肖正国被她“吼”了，吓一跳，马上往前跨了一步，又因为走得太前了，直接把余小晚撞进了怀里。余小晚嘴角一弯，吃吃的笑，顺势伸臂紧紧抱住他。

 

肖正国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来晚了。她边笑边说，可语气是苦的。余小晚的鬓角已经泛了白，眼角也有了细纹，皮肤没有从前娇嫩柔软了。她還那麼年轻，她太苦了。可是在肖正国眼里，他的妻子依然是最漂亮的姑娘。

 

肖正国一生苦楚堵在了嗓子眼，他颤着手覆上了余小晚夹杂白发的青丝，良久才能说出话来。

 

可他说的是，小晚……你来得太早了……太早了……我……他实在是不会说话，连重逢的第一面，也没有办法在余小晚面前好好说出完整的话。

 

你来得太早了，你没有寿终正寝，我还是没能保佑你一世安康。小晚，小晚，你受苦了。

 

余小晚说，我来陪你，你不高兴吗？

 

肖正国无奈，这是地府。

 

那你不高兴吗？

 

……小晚，你没有好好活着，我不会高兴。

 

余小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拉起肖正国的手就跑。肖正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小晚，去哪？

 

奈何桥！我们马上转世投胎！这次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大声喊，她是重庆小辣椒，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鹿。

 

肖正国拽住了她，苍白的脸有了粉色，小晚，你确定……是我？你不是喜欢陈山吗，我……

 

我确定，下辈子，只要你。余小晚笑，陈山是陈山，肖正国是肖正国，我下辈子偏要和肖正国在一起。

 

我……

 

我跑了啊！你追不上来我就找陈山啦！

 

小晚！肖正国鼓起勇气大喊。

 

干嘛！她已经端起了孟婆汤。

 

我可以先请我的妻子，跳一支舞吗？

 

余小晚开怀大笑，把肖正国的脸笑成了通红。

 

开头那话啊，重说，肖正国走了，自然是不能再揍周海潮了。但是肖正国和余小晚可以天荒地老，即时开始。

 

 

 

 

 

 

 

 

 

 

 

 

 

 

 

11

 

张离猜到了今日定然有一场规模很大的战争。她的工作量非常大，甚至于根本无暇顾他，汤一碗碗地给递了出去。

 

她隐约觉得，是不是，战争要走到结尾了。

 

余小晚和肖正国过去了，走的时候重庆姑娘还在拉着她念叨，离姐你认不认识月老啊，让他给我和肖正国牵红线行不行，要是让我下辈子追着他跑他却不理我，那多丢脸！

 

张离说，胡说！你就怕丢脸啦！

 

余小晚哼哼，肖正国在旁边缓缓吐出二字，我追。

 

记住了！你可要记住了！你要是……

 

要是什么，张离就听不清了。他们走过去了。即将忘掉所有记忆，从头再来，凭缘分相爱。

 

汤一碗碗送出，人一个个走过。

 

张离！

 

她突然听见陈山的声音！

 

张离猛地抬头，可是在鬼群中，那没有陈山！

 

张离！

 

是他！是他！他在哪里！张离扔下汤勺，慌乱地站了起身，甚至碰倒了脚边已经空掉的木碗。

 

张离！

 

她泪眼朦胧地转过头，在烟雾中，她竟然看见陈山了。陈山站在奈何桥的那端，嘴角勾着笑，冲她又喊了一声。

 

张——离——！你的头发真好看啊！

 

张离一时间不知道该悲痛陈山死了，还是他没等自己就过桥了，陈山！你没喝孟婆汤啊！

 

陈山喊，喝了！——

 

张离愣了愣，破涕为笑，不管不顾地提起旗袍的裙摆，向桥的那端奔了去。

 

 

 

 

 

 

 

 

 

 

 

 

12

 

陈山喝了孟婆汤的。

 

但是——

 

有些人，三天就能忘记。

 

有些人，三生三世都忘不掉。

 

不是吗？

 

 

 

 

 

 

 

 

 

 

 

 

 

 

 

13

 

新任孟婆是陈夏。

 

陈河劝过她走，可是她没有听，只是凄然一笑。

 

大哥哥，你们先走吧。

 

你不走，大哥不放心。

 

你们先走吧，陈夏执著，上辈子你们护我，下辈子也该换我找你们啦。

 

陈河叹气，揉揉她的头发，小夏还要多久，才肯来啊？

 

陈夏抱着膝头微笑，七七四十九年吧。

 

等……等樱花开在盛世的时候，我就会去拥抱啦。

 

 

 

 

 

 

 

 

 

 

 

 

 

 

 

14

 

他们终将得到盛世的拥抱。

 

 

 

FIN

山河猶在，致敬英雄，致敬烽火愛情。

PS.我好煩 太餓了 寫完才發現好多想好的東西都沒寫 會考慮補番外的 好煩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