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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拼图 || 郭文韬×蒲熠星

WARNING:OOC


/郭蒲不逆。律师郭×刑警蒲。


/是《以貌取人》的后续&姊妹篇,所以副cp有思洲提及,请注意避雷啦。


/郭先生生日快乐。















00


[文韬:老板,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文韬:(〝▼皿▼)]


齐思钧缓缓敲出一行字:……?大哥你谁?









01


终于能腾出一只手把手机摸出来的齐思钧,在看见来件人的名字后,用扭曲的五官倾情表演出一段无声的吐槽。


指纹解锁,开屏暴击,郭文韬那个绝对是恶意卖萌的颜文字杀伤力惊人,齐思钧被一口草莓棉花糖噎得直翻白眼,差点被给当场送走。


唐九洲咬了一大口灌满奶油的蛋糕,眼睛骨碌碌转着凑过去看手机屏幕。他帽子上那个巨大的鹿角猝不及防戳乱了齐思钧的头发。


“咋啦?”小孩舔了舔嘴角沾到的奶油,但是没舔干净。他包上还系着糖果色气球,在风中愉快地跳着恰恰舞,和整个游乐园的气氛完美融合。


齐思钧笑着用指尖在他唇角一抹,把手机举到唐九洲面前:“你看看文韬这个颜文字。”


唐九洲定睛一看,鸡皮疙瘩马上掉了一地:“哎嘛!……小齐哥你、你自己要瞎为啥非要拖上我!”齐思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月牙儿似的眼睛在他脸上被除名,正式退出五官界。


“我跟你说,文韬绝对是因为最近财情两空,导致精神失常。”最近财情双收的齐思钧说起这话儿都有点嘚瑟,“我们郭大律师接不到工作就算了,他妈妈还催他相亲。”


你瞧瞧,这个颜文字,越品越有味道,越品越能体会郭文韬这段时间经历的人间疾苦。


据齐思钧观察,郭文韬最近事事不顺。不是在划水,就是在骚扰忙得焦头烂额的同事。他不是话痨式嘴炮攻击,而是悄无声息地出现,突然开口吓得别人汗毛直立。齐思钧和周峻纬还能勉强保持淡定,但邵明明不能,要不是坚守好公民的法律底线,他早就把郭文韬从律所顶楼扔下去了。


“可是,你不是说他妈妈催他相亲吗?”唐九洲觉得这和自己印象中儒雅内敛的郭律师有点不一样,“……这还闲着?”


“他不肯啊,全给推了,”齐思钧一拍大腿,尽量让自己脸上充分展露出对下属的殷切关怀,“你看啊,我们文韬长得帅,赚钱也不少,论品性评选三好青年绰绰有余,按道理说不会没有女朋友的。”


“对哦,咋回事呢?”


“那可不是差点缘分嘛!但是人家说了,就算当社畜,也要当有尊严的社畜。自己的生活和感情能掌控多少是多少,绝不能屈服于任何势力,包括他妈。”齐思钧一脸沉痛,沉痛中还是嘚瑟。


“……他老板是你,他最应该反抗的恶势力就是你,”唐九洲的吐槽一语中的,他用胳膊肘碰了碰齐思钧,“喏,拿着。”


齐思钧有点心虚,“嘿嘿”一笑,没回复郭文韬就直接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他接过唐九洲递来的蛋糕和奶茶:“怎么了宝?”


“你看这个。”唐九洲摸出手机,在微信界面上划拉了几下,把屏幕转向齐思钧。


齐思钧凑近去一看。


[哥:在哪╥﹏╥]


卧槽!这double kills!……等等,蒲熠星?


“什么情况啊哈哈哈哈哈!……又疯了一个?”


“你看上面那条,他俩现在在一起,”唐九洲憋着笑,半张脸写着“大事不好”,半张脸写着“幸灾乐祸”,“我哥上你律师楼找我去了,结果我不在。今天你们办公室又没别人,就他和文韬哥在那儿干坐着,简直是世界第一届尴尬大赛比赛现场。”


齐思钧彻底乐了,甚至很没有良心地笑了出声。他一想,确实不妙,把这两个人放一块儿超过五分钟都难以想象,这都快半天了,相互逼疯、脑子坏掉估计也是正常现象。


他看唐九洲在那按着键盘回复,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宝,你哥找你干嘛?”


“在问呢。”


齐思钧对唐九洲他哥自带警报,一听到“蒲熠星”三个字就疯狂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那种。他掩饰性地吸了口奶茶,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唐九洲的手机屏幕上瞟:“你让他过来玩呗。闲的话,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唐九洲没答,但齐思钧刚说完就后悔了,差点没给自己一嘴巴子。


——蒲熠星要是来了,这约会还能叫约会吗?估计牵手亲亲抱抱没一样儿能做。


这叫《非自然死亡之齐思钧篇》,这叫《弟控界英雄时刻之蒲熠星篇》。


唐九洲埋着头和蒲熠星聊了一会儿,突然就原地蹦了起来,那架势吓得老年人齐思钧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我哥说他现在要过来这边玩诶!哎嘛我们一定要让他去坐刚才那个过山车,真的太太太刺激了!一定要让他试试!——”


唐九洲激动得头上的鹿角都在晃,拽着齐思钧的衣袖摆来摆去。齐思钧听他语气兴奋,忙不迭点头支起最温柔的笑容。


行,哥哥果然都是些妨碍人约会的玩意儿。


……让所有脏话都留在心里吧!









02


郭文韬在第十八次给齐思钧发信息却没有收到回复后,甚至极为卑微地打上平日里绝不轻易喊出口的“老板”二字。这让齐思钧看到,估计能嘲笑他一个月。


算了,笑就笑吧,反正他们早就笑了不止一个月了,再多笑笑也无所谓。郭文韬报复性地发了个恶俗的颜文字,誓不放过任何一个恶心齐思钧的机会。


不久前,他的万恶老板齐思钧因为财阀小姐陈希的案子和清纯男大学生唐九洲定情之后,其助理邵明明也跟前女友复合了。再加上早婚弟弟周峻纬,律所四人组里面只剩下郭文韬一个单身贵族。


于是,原本是三个人一起承受周峻纬的狗粮压迫,如今形势逆转,竟然变成了自己以一敌三的局面。太突然了,这也太突然了。郭文韬一开始还笑着对他亲爱的同事们说恭喜,笑着笑着,觉得不对劲了。


“等等,所以现在是只有我一个人还单着吗?”郭文韬勉强微笑,指了指自己。


“是啊,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周峻纬瞪大了眼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哎对了,我这里正好有一张多余的电影票。我觉得现在办公室里只有你会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你要吗?”


周峻纬很过分,郭文韬很自闭,随手抓起什么丢过去:“……说够了吗,说够了就出去。”薯片擦着耳畔飞过,周峻纬轻松躲开。他得逞似的耸耸肩,不再理丧到失去表情的郭文韬,转身继续整理资料。


“你活该,”邵明明故意做了个兰花指的动作模仿郭文韬的妈妈,“阿姨辛辛苦苦给你安排相亲,可你偏偏不去,这指不定错过了多少好机会呢。”


郭文韬有气无力:“我这不是……”


“还有,”齐思钧那支钢笔凭空乱戳,嚣张得像个旧社会的地主,“你那包薯片别乱丢,那是我买给我男朋友的。你弄碎了,他吃不上,不高兴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郭文韬的头还靠在转椅背上,颓废的模样看上去恨不得整个人和转椅融为一体。


好,好!一个个的,都这副德行!


等我谈恋爱了,我一定要像周峻纬一样每天“不经意”地把恋人喜欢吃的东西说八百遍,像邵明明一样每天在朋友圈上发两个人的自拍,还要像齐思钧一样,买一堆小零食放在办公室里等着那个人来玩的时候投喂他!


——以上为郭文韬的short-term object,如果不是觉得太羞耻,他都想写在便签纸贴在桌上,每天激励自己,早日找到可可爱爱的另一半。


但是现在……别说找另一半了,还是保命要紧吧。


郭文韬的目光偷偷飘向站在阳台外面吞云吐雾的蒲熠星,尴尬到脚趾抓地,尴尬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


求求了,齐思钧快点回消息吧,赶紧来解救他吧,唐九洲他哥也太——


吓人了。


仿佛听到了郭文韬的心声,蒲熠星的手肘还撑在栏杆上,唇边叼着烟,却半侧着身回过头。


他像往常来律所一样面瘫着,漆黑的瞳仁被澄亮的镜片挡在其后,给郭文韬抛去一个冰冷到极点的余光。宛如寒天雪地中的一支穿云箭,“嗖”的一下子,戳破了郭文韬嘴角堆积的假笑,社交礼仪飘零落地。


这气氛古怪的对视,这如同拍电影般经典的定格画面,就应该配上夸张的特效和画外音。


——K!O!









03


连日阴雨,刚刚放晴。美好的人生应该像齐思钧一样在游乐园中度过,不是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吃泡面,更不是和同事的男朋友的哥哥在这儿竞争尴尬之王。郭文韬支着下巴,有点无语。


说来也有点意思。这不是郭文韬第一次见蒲熠星抽烟,甚至可以说,在他们为数不多的相遇中,蒲熠星好像每一次都在抽烟。


某次闲聊时齐思钧提起过这个话题,被兄控唐九洲矢口否认,说我哥才不是烟鬼,他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得比较夸张而已。


原来如此,郭文韬心想,那可能你哥每次见到我都难受得很。


小朋友随口说的一句话并没有改变蒲熠星的形象,在郭文韬心里,蒲熠星和烟还是斩不断的关系。每当想起那张脸,总是烟雾缭绕,甚至有点神秘。


因为唐九洲,蒲熠星近期在律师楼频繁出现,郭文韬和他碰上面也会寒暄几句。但并不是最近才认识的,而是在双方刚工作时就打过交道。回想起来,这位每次出现都能用面瘫创造尴尬新巅峰的刑警先生,从几年前到现在,依然维持了相当厉害的冷场水平。


——其实郭文韬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可能表现得更尴尬。他只是心理活动比较多罢了,嘴上连一个屁都不会放。


作为好友圈中公认的“冷场王”,两位目前仍然不熟,处于点头之交的阶段。齐思钧和唐九洲是情侣,郭文韬是齐思钧的同事,蒲熠星是唐九洲他亲哥。按理说,这个关系可亲可疏,要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倒回来想想,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郭文韬说,但也有些人肩膀都擦出火了还是“不太熟”。


几年前出了一个奸杀案,凶手手段残忍。蒲熠星作为办案刑警,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抓回了犯人,结果因为某齐姓律师,被他逃过了死刑。郭文韬当时作为助手参与此案,所以具体的细节不知道太多。不过,那两位好像因此结了仇,以至于后来齐思钧要追唐九洲的时候差点没被蒲熠星打死。


这事儿呢,多少也把郭文韬搅了进去,因为蒲熠星迁怒的是一整个律师行业。他自己话不多,总以行动代替表达,那件事后更不再相信能言善辩的律师们会匡扶正义。


对此,郭文韬不知道该如何发表自己的感想。他当然不愿意自己的职业被这样误解,但他可以理解蒲熠星的心情,也永远忘不了在法庭广场边上他刺向齐思钧那冰冷的眼神。仿佛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永不和解的憎恶,他就站在那儿抽烟,冷眼看着齐思钧被臭鸡蛋和烂菜叶砸得抬不起头。


虽然中间有很多年没有打过交道,但郭文韬一直记得这件事让蒲熠星对律师毫无好感,——那个眼神就是最好的证明。而抱着这种心态,他们俩的相处一直在不尴不尬、甚至都以为对方记不住自己名字的状态。


不熟,真的不熟。


这么多年过去了,齐思钧和蒲熠星也冰释前嫌了,可郭文韬还是不知道蒲熠星眼中的自己如何。一来是他们几乎不提起对方,二来是相同的磁场大概具有相斥性。


一言蔽之,他们都觉得对方是“不好相处也没必要相处”的一类人吧。


在一起之后,唐九洲几乎每天都会上律所找齐思钧。用邵明明的话说,唐九洲每天元气得就像一只吃了兴奋剂的鸡,遍地都是他。郭文韬看着他,偶尔会感慨万千。


——你别说,这对兄弟还真是不大一样,也不知道谁是外边垃圾桶捡来的。


齐思钧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是公认的,但是在面对蒲熠星时就很不一样。每次看见他诚心诚意地向周峻纬请教如何收买男朋友的哥哥,郭文韬都替他们感到心累。最后周峻纬宣告放弃,表示像蒲熠星这种人根本不在自己的业务范围之内。


反正直接接触的机会也不算多,对于郭文韬来说,这样的人能躲着就躲着吧,不能躲的时候就客套几句。蒲熠星是警界之光,破过很多奇案,属于那种个人魅力很强的“小说型人物”,搁那儿就很耀眼,放在现实生活中难免有点奇怪。而对于郭文韬这样的“普通社畜”来说,不是耀眼,是刺眼。


印象中既是缥缈朦胧,又是光芒四射,很奇怪吧。不过他这人就是挺奇怪的。


此时的蒲熠星又身处烟雾中,将脖颈扭转出一个拍画报般的刁钻角度,拉伸出的线条完美到让人忍不住啧啧赞叹。他站在阳台上,看向了坐在办公室转椅上的郭文韬。


啧。


郭文韬下意识想躲避这个眼神。不知道是不是与职业有关的缘故,有点锐利的审视意味,轻而易举能粉碎对方防线,似乎在说,装不下去就别装了呗,——至少在郭文韬看来是这样的。他的脑回路被蒲熠星搞得有些跑偏,以至于他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后悔莫及的动作。


——他忽然朝站在阳台的蒲熠星招了招手,像幼儿园小朋友终于等到放学看见父母那种,像奶凶的小猫抢零食那种,像什么都好就不像个猛男那种。


郭文韬:……


蒲熠星:……?


哦豁,完蛋。


这个动作完全没有经过思考,是下意识。这绝不是问好,因为两个人早就点头打过招呼了。“社恐”本恐郭文韬的手摇晃了两下就僵在空中,突如其来的清醒让他尴尬得汗毛直立,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和蒲熠星解释这不经大脑的弱智行为。


他迅速放下手,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反应,却看见蒲熠星笑了。


……是真的。


不是很明显的露齿大笑那种,甚至会被大多数人质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笑”。但是肉眼可见的,眉眼和唇角的弧度都变得温柔了许多,仿佛凶兽遇到饲主,把身上的刺一下子收了起来。


衬着那白净的肤色,漂亮的五官,让郭文韬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春暖花开”一词。他倒不像在嘲笑自己摆手这个动作的傻里傻气,而是真的因为心情变好,才笑的。


郭文韬还没搞明白如此犯傻的自己,就发现他又搞不明白蒲熠星了。——不是闷骚面瘫工作狂吗?怎么会笑了呢?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心情好了呢?


郭文韬不知道,却又忽然有些莫名的触动。他抿抿嘴,颔首,眼神穿过落地窗,骤然粉碎了微风中静静流淌的金色阳光,落在蒲熠星身上时,难免带上点残存的温度。


办公室没有旁人,再不能藏在谁的身后逃避社交。只是不知道为何,此刻的蒲熠星却没有郭文韬印象中冰冷。或许多年来他也没有注意过蒲熠星别的方面,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笑过哭过,而是一味地把印象锁定在了最初的眼神和他人的话语里。眼神这种东西,能够拥有的内涵太多,此刻在平淡中热烈,倒像是带刺回礼。


嗨,老实说,你也想要往前走一步吗?


不失礼貌,暗藏试探,在全身心的防备中透露出一点连双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示好。


——是这个意思吗?


像是一扇无人问津的门,也许每个人手里都有钥匙,可谁也没有想过去打开。郭文韬和蒲熠星认识很久了,可谁也不懂谁。蒲熠星表情太少,性子太淡,郭文韬看不懂。郭文韬是律师,过往经历产生的职业偏见让他在蒲熠星眼中属于那种巧言令色的衣冠禽兽,蒲熠星懒得懂。


谈不上讨厌,大抵只是比陌生人亲密一点的关系,确实也没有了解的必要。只是社交模式相似,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对方虽然性格不同,但在某种意义上大概是同类人。在周围或开朗或温柔的人群中,只有他们像是小概率的存在,习惯于站在边缘,偶尔搭搭话,才不至于彻底脱离出去。


——能……成为朋友吗?


蒲熠星又转了回去。


他仰着头,半合上眼,狠狠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地、幽幽地吐出。烟雾缭绕弥漫,包裹住周围的阳光碎屑相消相融。他在吐出最后一口烟时,呈现出一种惊人的性感,是值得慢慢品的那种。郭文韬越看越觉得,他整个人如同在极度灿烂中隔离出了自己的小天地。周围越是充斥光芒,他越是像一缕淡淡的烟。


天地浩大,刚强锐气的人,少他一个不少。万物有灵,淡然惬意的人,多他一个不多。独自一人仰躺在徜徉于瑰丽星河中的小木船中,不愿动弹,但俯身便能掬一捧快乐浅尝。


——似乎,是这种感觉。


九洲的哥哥……好像只是把自己锁定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罢了。亏得齐思钧之前还苦恼半天怎么才能搞掂人家的哥哥,现在看来不是别人的问题,还是他齐思钧没本事。


郭文韬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毛病,仅仅因为一个眼神和一个笑,自己就轻易地定义一个人,或是对一个人改观很多。他不禁有些担心这样的自己,在识人的方面竟然如此摇摆不定。唯一能稍微放心的大概是,这个人自始至终只有蒲熠星,他还从未对旁人这样过。倒也说不透到底是蒲熠星于他而言不同,还是自己于蒲熠星而言有异。总之这样不具有攻击性的神情在那个人身上太过鲜少,差别也太大,就连齐思钧也未曾见过。有幸见到的自己,不经意地有了小心思,竟然用上了“特别”这个字眼。


他走过去,轻轻敲了敲落地窗的玻璃。


“蒲警官,九洲回我消息了。他和齐思钧……好像是去游乐园玩了。”


蒲熠星站在阳台上的风里,什么都听不清,只能看见郭文韬那小猫咪似的嘴唇一张一合。又软又薄,形状姣好,色泽浅淡,倒真像一瓣四月樱花。


还怪好看。


莫名其妙的,他们隔着玻璃,都给了对方半个微笑。


——拼起来就是一整个了。











04


唐九洲软磨硬泡,什么招式都用上了,微信消息更是密集地、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让人目不暇接。


“哥你快来嘛!行吗行吗行吗!”


“哎呀你都多久没陪我出来玩了!”


“哦哦哦哦哦你该不会是不敢吧!——是不是!那个过山车!——我就知道你不行!——”


……


到底谁不行啊?


蒲熠星被他整乐了,慢悠悠地回了一条:“行,马上来。”


这四个字连带着它们的标点符号,很快淹没在了唐九洲的消息里。蒲熠星笑了笑,也不知道这小傻子看见没有。他正要重新发一条,那边忽然停了,跟机关枪的子弹终于打完了似的。


没过几秒,唐九洲给他发了一个定位,是最近新开的游乐园。


“对了!你让文韬也来,小齐哥说让他顺便来送文件!晚上咱一块儿吃饭!”


已经喊住“郭律师”准备告别的蒲熠星盯着唐九洲最后发来的那句话看了好久,直把郭文韬整得发懵,心想这人叫了自己怎么又不说话呢。


“……蒲……熠星?”


蒲熠星被他喊的回过神,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何时放在人家肩上的手,火速撤回:“……那个……郭、郭、郭文韬,你不晕摩托吧?”


……


“啊?”









05


郭文韬觉得自己果然是社畜。就算是大律师,就算是假期,就算老板是自己的好朋友,也没有摆脱被控制、被压榨的命运。


把文件袋甩到齐思钧身上的时候,郭文韬还戴着蒲熠星的摩托车头盔,让这个本应该是严肃认真的“讨伐齐思钧”场面变得有点中二的味道。


“齐思钧你怎么回事!”郭文韬看着他的可爱卡通T裇、狐狸头饰、手里的棉花糖和满脸“恋爱中勿扰”的甜蜜笑容,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深深的恐惧感,一下子就把要骂的话全给忘了,“……不是,我说大哥,你谁啊?”


蒲熠星在他后面停车,看着齐思钧的表情也有点微妙,大概处于“这家伙真恐怖”和“这人对我弟弟真好”中反复摇摆。


叱咤风云的精英律师齐思钧,平时在办公室保温杯里泡枸杞还能勉强说是老干部人设,现在这周身飘满粉红泡泡的模样,只能说不仅违和,还有点辣眼睛。特别是那个小狐狸的头饰,跟唐九洲的鹿角刚好成对,两个人看起来就跟强行假扮高中情侣似的。


唐九洲还说得过去,毕竟郭文韬刚见到他的时候也以为齐思钧老牛吃嫩草搞了个未成年。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位是大学生,他差点要质问齐思钧的良心。但是齐思钧就不是了。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又深入人心,这次造型简直对郭文韬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永久性冲击伤。


他百感交集,忽然有点想念周峻纬。


要是周峻纬在的话,他一定会用极其敬佩的语气,一本正经地损齐思钧:“文韬你懂什么?……这叫战术,是我们老齐的战术。你说敌方看见老狐狸摇身一变,成了仿佛准备登台唱《恋爱循环》的年轻偶像,你说说他们得觉得多吓人啊?咱们是不是不战而胜?”


是,还真是。郭文韬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蒲熠星,试图寻找一些认同感。结果不出所料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比自己还要复杂的情绪。蒲熠星冲他笑笑,无奈地摇摇头,把摩托车钥匙收进口袋里。


又、又笑啦?郭文韬正要解头盔的手顿住,有些恍惚。


“习惯就好,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幼稚。”蒲熠星说。可你刚才那个表情明显一点都不习惯。郭文韬心里吐槽,拨了拨被头盔压乱的发型。


齐思钧笑眯眯的,一点也不为郭文韬所扰,抱着资料和唐九洲,完全一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样子:“你们懂什么!这叫生活!与工作中的自己有所区别才能叫生活,你们那顶多叫活着……你们有生活吗?”


不得不承认,还真是不太有。一个是精英律师,一个是干练刑警,统称为“工作狂”,——郭文韬和蒲熠星双双哑然。


“那就赶快来玩啊!”唐九洲笑得很灿烂,一手挽过一个,把他男朋友丢在后头,“……今天嘛,就跟着洲爷一起找回生活的样子吧!”











06


说是四个人一起玩,但实际上还有精力的只剩下唐九洲,其他几位老年人逐个儿退出战场。


一轮跳楼机下来,齐思钧抱着柱子狂吐不止,被唐九洲严令禁止参与过山车挑战。剩下三个人组成敢死队,向十环过山车发起冲击,结果下来后个个面色惨淡,并对彼此的高音能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蒲熠星捂着胸口扶着墙,仿佛入定了,郭文韬则是直接瘫在了齐思钧身边,两眼发直。唐九洲也晕乎乎的,提议要玩海盗船的语气变得很虚。


齐思钧怕他们几个今天要交代在这里,连忙拉着唐九洲的袖口,劝道:“宝,要不先歇歇吧,你看文韬这种老人家,经不起折腾的。”


郭文韬想要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没成功:“……齐思钧你就知道拿我的年龄说事,我们几个才差多少天啊,你有本事就去说……”


说……呃……


蒲熠星的目光像离弦箭,刚好射过来切断了郭文韬的话头。可是在场的人数毕竟有限,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郭文韬没有说出来的人名究竟是谁。


这里可不是办公室,可不能肆无忌惮担当吐槽役,正主就站在旁边投来死亡视线呢。


唐九洲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齐思钧也想笑,但是他没这个胆子。郭文韬慢吞吞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在蒲熠星的视线中隐身。他在心里抽了自己两巴掌,妄图把那个腼腆寡言的自己抽回来。


蒲熠星光盯着郭文韬,也不说话,搞得气氛好像又变得有点尴尬了。唐九洲察言观色,连忙冲齐思钧挤眉弄眼,发送暗号。


齐律师为人聪慧,一点就明,连忙举起拍立得对准唐九洲:“宝,看镜头……来摆个有范儿的!”唐九洲瞬间超模上身,姿势摆好,眼神酷狠拽。齐思钧半蹲下身拍他,笑得特别宠溺,搞得蒲熠星浑身不对劲,总觉得这老狐狸下一秒就要生吃了他弟。


本来以活跃气氛为主的互动遭到不可抗力因素(主要是唐九洲嫌弃齐思钧把他腿拍短了),变成了真正的打情骂俏。日常以狗粮为开胃菜的郭文韬无比自觉,拍拍裤子站起身:“我饿了,去买点吃的……你们……谁要让我带点什么吗?”


“不用,刚吃过。”齐思钧带着笑意说。唐九洲后脑勺冲着他:“文韬哥!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不用不用,”郭文韬哪敢答应,“我……”


“我陪你去吧。”


……


蒲熠星走到呆住的郭文韬面前,脸上三分寂寞、三分尴尬,还有四分即将暴揍齐思钧的隐忍。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郭文韬还是听出来,蒲熠星在“当电灯泡的尴尬”和“与不熟的人尴尬”中,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确实可以成为朋友。


郭文韬拍了拍蒲熠星的肩膀,有点僵硬,有点生涩,但是这个谈不上亲密的动作却意味着“心照不宣”,仿佛瞬间拉近了俩人的距离。


糖果形状的小店颜色粉粉嫩嫩的还挺可爱,怎么看都和他们很违和。看着那两个人并肩向着小店走去,唐九洲凑近齐思钧耳边笑道:“你看,我哥刚刚是不是拍了一下文韬哥的腰啊?”


兄控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多慢热,知道他对不熟的人有多高冷,知道这一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兄控的男朋友自然也知道。


“欸?是吗是吗是吗?——”齐思钧摸摸下巴,“他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07


郭文韬蛮抵触与不熟的人有过分肢体接触的。


所以当蒲熠星把摩托车头盔递给他的时候,他的内心几乎崩溃,拼命盘算着有没有第二种解决办法。


“你、你骑摩托车吗?”郭文韬的手停在空中,也不知道该不该接。接了就相当于要上蒲熠星的摩托,那非常尴尬,但是不接……好像会更尴尬。


“不是我,是我们,”蒲熠星低头插上钥匙,见郭文韬迟迟没有接过头盔,才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你……呃文韬你是打算……自己……”


这话如果不问出口,郭文韬可能就干脆拒绝说,对不起,我自己打车去了。可偏偏蒲熠星问了,不自觉软乎的试探语气,再加上浅皱的眉心,略显无辜而迷茫的眼神……郭文韬的喉结动了动,有点扛不住。


“……不不不,我们一起过去就行,”他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反应,慌忙解释,“……我、我只是没反应过来你有摩托,不是因为跟你在一起觉得……你、我、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完了,虽然不该说的收住了,但好像还是说了些不好的话。


日常社交的对话完全愧对律师的身份,走出法庭就是自闭儿童,流畅的语言和完整的逻辑全部消失,郭文韬懊恼自己似乎让蒲熠星不高兴了。他不愿意徒增无谓的社交烦恼,只想好好维持两个人之间的平常关系,但是现在看上去有点糟糕。


话不多的人大多更心细,容易胡思乱想,容易从别人的话语中听出更多的情绪,他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知道。他怕蒲熠星觉得自己讨厌他。他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不敢揣测蒲熠星此时的心情,郭文韬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去,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果然不会说话就还是闭嘴吧。在蒲熠星那里本来就没留下啥好印象,现在人家好心载自己去,还因为这种别扭的理由想要拒绝,岂不是更搞砸了。若是找旁人评理,觉得“郭文韬更奇怪”的人也会占多数吧。


他在心里不断吐槽自己,但其实蒲熠星并没有想太多。


他看出郭文韬有一点抵触,但是鉴于坐过他摩托车后座的只有向来不情不愿的唐九洲,蒲熠星想当然地以为他是单纯害怕坐摩托的感觉。只是郭文韬一直不肯接头盔,他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说那句“如果你害怕那你自己打车去好了”才合适。


两个人沉默良久,谁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你……”


“你……”


结果两个人竟然默契地同时开口。


郭文韬微微一笑:“你先说。”


“没什么,”蒲熠星摇摇头,觉得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有些奇怪。只是郭文韬的表情竟似鼓励,他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在想,我们之间聊天的机会,有没有到三次?”


“怎么了,”郭文韬笑了,趁着谈话的时间,接过头盔戴上,“在你的意识中,只要聊天超过三次的就能成为朋友,是吗?”


“朋”字是重音,“是吗”相比很轻,这两个词中间的停顿比一般人要长,嘴角天然上翘所以总能听出一点笑音。蒲熠星下意识地琢磨起郭文韬的咬字习惯,不经意地忽视了问题本身。


直到郭文韬已经坐上了后座,并且抓住了自己的衣服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我开车挺快的,等会儿肯定会很晃,你可以抱、把手……搭在我肩上。”


“哦……”


郭文韬嘴上应着,可是不敢用力。他轻轻搭在蒲熠星的肩上,掌下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咯手的肩胛骨和隐隐的肌肉。蒲熠星看上去不算很瘦,脸颊上甚至还有点可爱的圆润。只是这具身体终究属于一名出色的刑警,自然暗藏力量,不可能不堪一击。


既然已经决定,上了摩托以后就无处躲藏了,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没有一点间隙。专心驾驶的人不知道后座的人有多紧张这暧昧的距离,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内心还在苦苦纠结着什么。


摩托车拐出律师楼,隔着玻璃罩,能看见外面的建筑正在逐渐加速后移。


蒲熠星的后颈光洁雪白,落上郭文韬缓慢温热的呼吸。从羽毛般轻抚,逐渐加重,急促。轰鸣的马达声和呼啸的风声中呼吸声微不可闻,心跳声却越发巨大,占据耳畔一席之地。


摩托轻松地穿梭在车流中,车速快得让人捏一把汗。在一个堪称惊险的急转弯后,再没有能力承受更多惊吓的郭文韬终于忍不住伸手环住了蒲熠星的腰。


——竟似一块暖玉骤然撞入怀中,四两拨千斤地撞开了名为“心防”的铜墙铁壁。


蒲熠星好像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他的腰身软软的,隐约还能闻到洗衣皂的淡香。郭文韬见他放松,没有抗拒的意思,也暗暗舒了口气,收拢了手臂抱得更紧,鼻间的香味也更浓郁。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这个心跳的节拍非常奇怪,和学生时期谈恋爱时特别像。


——不会吧,应该只是太紧张罢了。











08


蒲熠星挑了好几包薯片,啥口味都有,花花绿绿的。他像某种囤积食物的小动物似的通通抱在怀里,眼睛还不住地往货架上扫。郭文韬定睛一看,发现都是熟悉的口味。


“这几包是给九洲买的吧?”他随手一指。蒲熠星一怔,很快就猜出了郭文韬的推理思路:“……小齐说的?”


“他可什么都没说,”郭文韬从货架上揽下几瓶水,撇撇嘴,“但他的抽屉里放满了这几种口味的薯片,而且宝贝得很,谁也别想碰。”


蒲熠星推了推眼镜,一脸想憋笑但没憋住的样子:“……我还不知道他对九洲这么好。”这语气听上去还挺满意。


“这个你就放心吧,”郭文韬道,“齐思钧呢……虽然平时会压榨员工,上了法庭更不像什么好人,但对九洲可是真心的。而且他还很会照顾人,九洲和他在一起不会吃苦。”


会照顾人这一点确实很加分,蒲熠星不由自主地点头,一脸认真的样子有点憨,在郭文韬眼中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大概是因为自己工作太忙,时常顾及不上家庭,所以更希望家人能被好好照顾着。唐九洲经常说他工作太拼命,不会照顾自己,只会惦记别人,就算回家了也要工作,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松。


蒲熠星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却完全没有要改的意思。惦记归惦记,但是自己真能付出行动去照顾家人的时间太少,工作已经占了他人生的大部分。他倒也很希望像齐思钧说的那样,能把工作与生活分开,成为一个享受人生的人,只是他做不到。


更多的时候,工作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原本极力反对二人在一起的蒲熠星,在了解齐思钧的性格以后默默做了让步。他知道齐思钧对人情世故看的透彻,知道他虽然能言善辩但绝不是言而不行之人,他知道付出时间和精力去爱一个人有多难得、有多重要。


蒲熠星想了很久,觉得齐思钧能做到的这一点,自己都不一定可以。


“你呢,”郭文韬正巧说道,“听九洲说,你也单着?”他的目光停留在货架上不敢动,心里琢磨着自己到底有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他在逐渐摸索着与蒲熠星交谈的方式,尽量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正常一点。


唐九洲还真是跟律所的人玩得不错,啥家事都能往外讲。蒲熠星在心里把他弟暴揍了一顿,才不情不愿地点头道:“嗯,可能工作太忙了吧……很多朋友介绍的女孩在知道我的职业后,都放弃继续了解了。”


蒲熠星不是警界的无名小卒,黑白两道盯着他的眼睛也不止一两双。年轻时处过的女孩子从不介意这一点,大概是因为从未想过开花结果。但分分合合,到了适婚年龄,他忽然发觉,有些女性还是很介意成为警嫂的。不仅是因为危险,更因为缺少陪伴的时间。


“你家里会催婚吗?”郭文韬看上去有些惊讶,他推来一辆小车,从蒲熠星怀里接过要买的东西放进去,“……我以为你家的环境比较放松,不会在意这个的。”


他说的比较隐晦,但是蒲熠星明白。


“你是说九洲的事吧,”郭文韬主动推车,他只好空着手并肩走,“我父母……确实对他找男孩子没意见。”“那很好啊。”郭文韬怔了怔,笑道,“宽容和接纳……算是我们那个年代的父母中少有的开明了。”


……开明……吗?


听了他的话,蒲熠星忍不住陷入沉思。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像真是这样。他们的父母从不催促他们长大,从不与别人的优秀比较,从不扼杀他们的每一个观点,而是循循善诱,树立强大三观。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事事离不开将心比心,站在更多的角度上去替别人思考问题。孩子如此,父母更是以身作则,知道唐九洲的爱情于世俗有异,虽然甜蜜但难免酸涩,所以才会更以宽容接纳。


因为比普通家庭的教育方式更温柔和细腻,所以才会培养出唐九洲这样把绝望之人拉出泥潭的小太阳吧。也不知道,自己从父母那里又学到了什么呢?


“他们的意思是,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要九洲和那个人都愿意对这份爱情负责任,不管是谁都无所谓。能够一辈子都承担起世间最重要的情感之一,这个人一定是个温柔绝顶的人。对于父母来说,见到儿子拥有这样的伴侣,不管是男是女都很好。”


蒲熠星很少一次性说这么长一段话,虽然都是在复述他父母的观点。他的声音很清冷,像玻璃碗中的冰沙,但是咬字很软,听起来很舒服。在小店里慢悠悠地逛着,反复品味这番话后,郭文韬有些触动。


“那我明白了……他们催你结婚,不是为了让你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不过是担心你太投入工作,忘记好好生活而已吧。”郭文韬扭过头看了一下蒲熠星,眉眼含笑,“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么大人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劳逸结合?不知道该怎么适当放松自己?”


这话略带调侃,却浸着温柔的关心,相当于换了个语气告诉他不能当工作狂啦,会很累的。蒲熠星先是心里一紧,然后脸颊一热,陷入莫名的慌乱。他听明白了其中的内涵,也接受了对方或认真、或随口道出的好意,但支支吾吾,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其实郭文韬话一出口也愣住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管得太多,踏进了他严防死守的私生活,闯进了他的舒适区。他正要说“抱歉”,只见蒲熠星眨眨眼,耳根微红地低下头,转移话题:“……别说我了,听说你也在忙这个?”


“谁说的?”这个话题转得不生硬但猝不及防,郭文韬惊得没兜住表情,心想这种事还能往外说呢,“九洲?齐思钧?还是你听小周和明明……”


蒲熠星说:“他们四个。”


……


郭文韬:懂了,有些人表面是好兄弟,背地里却是东亚第一瓜王。


“是。我家里观念传统,所以比较在意这个,”暗暗记下罪魁祸首,郭文韬倒是大方承认了,“我妈最近一直逼我相亲,说是这个年纪,事业上已经有点成绩,就应该娶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回来疼爱,这样也有人能照顾我了,能拥有更好的生活了。”


看来也不只有自己因为这个问题发愁。蒲熠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发顶有一撮呆毛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一下,看上去莫名可爱。郭文韬看着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都给推掉了。”


“啊?……为什么?”


“因为某些可笑的骨气吧,”郭文韬笑中有自嘲的意味,“当我发现我把相亲当成了我妈给的任务以后,我马上就拒绝了。这感觉太像加班了。”


“阿姨想让你被照顾,可你因此更累,”蒲熠星好像有点明白了,“相亲……让你有在职场体会过的紧张感吗?”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聊天似的随口说出,却让郭文韬心中百感交集。


——他好像很了解自己。


郭文韬腼腆惯了,内敛惯了,从未和别人说过这些,什么家庭观念、什么不愿意去相亲的真正原因……都没有。他热衷于工作,耽于社交,朝九晚五累成狗,根本不可能花时间找人谈心。无论是齐思钧还是周峻纬,又或是邵明明,能听到的永远都是不好笑的“郭氏自嘲”。今天不经意地聊了几句,竟然把话匣子打开了,而倾听的对象又能三言两语道清楚自己心中所想。


他们像是受到了某种引力的牵扯,不经意地靠在一起,不经意地诉说自己,不经意地破了例,把对方引进自己的世界里。他愿意说,有人愿意听,这就很好。但是如此知心的人,倒从未有过。


——更没想过会是本以为一生陌路的蒲熠星。


“你肯定也知道,律师这个职业并不算温柔。不像你们警察,又或者医生和教师,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帮助别人。对于我们来说,很多时候黑啊白的……不是那么清楚。”


“嗯。”蒲熠星当然知道,他再清楚不过了。他看向郭文韬的眼神还是有些复杂,但好像添了份柔软。


“所以啊,”郭文韬在结账的队伍末端停下脚步,耸耸肩,“我努力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感受更多的温柔。社畜已经够惨了,工作之余,什么都不能再将就。”


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更好的生活是为了更爱的人。


虽然在开明程度上有异,但爸爸妈妈希望孩子能够好好生活的心都是一样的。希望他们能被照顾好,希望他们不要吃苦。孝顺的孩子永远在体谅父母所想,郭文韬和蒲熠星也在努力让自己偶尔跳出“工作狂”的状态。


在工作上奋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下班后却能大口大口地吃各种热气腾腾的美食,挤在满是人的地铁里却能听喜欢的歌,洗完澡后和喜欢的人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和最亲密的朋友一起去游乐园撒欢……这是郭文韬和蒲熠星曾经不敢想的生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在这个糖果形状的小店里,排满薯片的货架前,他们一起推着零食堆积成山的小推车,忽然想象出了一点未来的样子。


就像一块混乱的拼图,原本七零八落,满地都是。但在他们在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踏出小店时,在唐九洲远远朝他们招手却被齐思钧笑着用外套裹进怀里时,悄然拼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虽然很小很小,虽然像是只存在于乌托邦的美好,但总有一天能拼完的吧?











09


郭文韬还是没有留下来吃晚饭。


齐思钧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文韬干嘛你害羞啊!九洲妈妈又不是没见过你!……哎呀都是一家人,别害羞嘛。”唐九洲附和:“我妈人可热情了,没关系哦。”


郭文韬被两双写满期待的眼睛看着,挺难为情的。一方面盛情难却,一方面又觉得这三个人和妈妈吃饭怎么看都是家庭聚会,自己在那儿很尴尬。他想抽回衣袖,但是怕一使劲把齐思钧掀飞到马路上去。


唐九洲看没办法了,眼睛一转,偷偷拍了拍蒲熠星:“哥,你劝劝。”


本来在闭嘴看戏的蒲熠星突然被cue:“啊?……他、你让文韬自己决定吧……”唐九洲当然不满意这个回答,抱着他的胳膊嘀嘀咕咕,就是不肯松手。


郭文韬正好听到他说话,眼神马上就飘了过来,仔细一看,好像还有点期待的意思。


……这是……希望自己能帮他脱身?


蒲熠星也想帮啊,但是只能在唐九洲的“威胁”下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说:“呃……文韬啊,今晚没有你、你、不认识的人,就我、九洲和小齐……所以……”


“所以……?”郭文韬顺着他的话讲,弯着眉眼歪了歪头。他现在的样子又乖又好看,只是眼眸深邃,映着灯光,莫名有些高深莫测了。


齐思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回了唐九洲身后,不放过任何一个内涵蒲熠星的机会:“你哥结巴!你哥居然结巴!”唐九洲捏了捏他的手,让他闭嘴。


“……所以我送你去对面马路打车吧你顺便给我留个微信到家以后也好报个平安。”蒲熠星憋着一口气说完。


齐思钧:……?


唐九洲:……?


郭文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才淡淡地笑道:“好啊。”










10


“我的微信大部分时候是用来工作的,如果有要紧事,还是给我打电话比较方便,”郭文韬输好了号码,把手机递回给蒲熠星,“……当然,纯聊天也行。”


他的喉结动了动,被风吹散的额发颇有几分慵懒味道。


蒲熠星接过手机,改好备注。他刚要把烟盒摸出来,想了想,忍住了。


郭文韬笑笑,如沐春风:“怎么?”


看着车来车往,蒲熠星捏捏鼻梁,舒缓压力似的叹了口气:“没事……不过,两个小孩子带你胡闹了一天,你怎么突然有了自己很闲的错觉?大律师这么忙了,哪来什么时间跟我闲聊啊……”


听听,什么小孩啊,在齐思钧心里你可是老人家呢,郭文韬失笑。其实自己那话本来就是七分客套,没想过让对方真的天天抽空和他聊,但是那三分真诚被湮没,总觉得心跳不正常,有点不是滋味。


蒲熠星陪着他等车,两个人并肩站在站牌下,手里拎着刚在游乐园买的零食。对面的齐思钧和唐九洲一人戴着一边耳机,吵吵嚷嚷。他们俩倒是安安静静的,谁也不说话。


但是尴尬吗?好像也没有。


游乐园和糖果小屋大概真的魔法,畅快淋漓地玩了一天,让两个最初想法设法找话题避免尴尬的人,到现在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了。站在喧闹之中,因为身边有寡言却可靠的人,好像比任何时候的独行都要安心。


他们在这一天里,一起在过山车上尖叫过,一起在碰碰车场里憋足了气跟对方较劲,被一起拖着和唐九洲拍照。更多的时候,他们手里举着棉花糖、烤热狗、芝士棒、冰淇淋,跟在齐思钧和唐九洲后面,看他们叽叽喳喳地欢声笑语,慢慢地踏着阳光走在最美好的路途上。


他们偶尔会相视一笑,会惊讶于对方脸上真切的笑意,会暗中感慨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会对自己能看懂对方眼中所表现出的心思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搀扶算作牵手,鬼屋里有半个不完整的拥抱,吃同一份汉堡四舍五入是接吻,一起买零食就是最美好的日常生活。潜意识中莫名其妙地、飞快地度过一生,现实中却只知对方好似特别,而不确定那种心跳加快的感觉算不算喜欢。


不过没关系,并非毫无进展。至少,他们在慢慢地拼出未来的样子。













11


[文韬:做个约定吧。]


[我:什么?]


[文韬:解放生活,享受生活,相互监督,远离过劳。就当是浪费一点时间给彼此,每天都努力去浪费一点时间去“骚扰”对方就好。]


[我:……所以……]


[文韬:所以,今天我先来和你说晚安。]


绿灯亮时,计程车消失在可视范围之内。蒲熠星站在站牌下,呆呆地看着微信上的聊天记录。


搞什么啊,他摸出打火机,点烟的时候手抖得夸张,但是没有脸红得夸张。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搀扶算作牵手,鬼屋里有半个不完整的拥抱,吃同一份汉堡四舍五入是接吻,一起买零食就是最美好的日常生活。


“做个约定”的话……


那就是告白咯?











12


于是在游乐园玩耍的一个月后,唐九洲终于后知后觉不对劲了。


当时齐思钧和郭文韬没在,抽空跑上来玩的唐九洲拆了一包薯片,就开始跟周峻纬和邵明明聊这事儿。律所的两位对视一眼,用平淡的表情掩盖内心的八卦。


“你们没觉得文韬哥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唐九洲狐疑。


“什么不对劲?”周峻纬没搞懂唐九洲想表达什么,“……如果你是说他现在每天都多点了一份炸鸡但完全没有胖的话,是挺不对劲的。”


唐九洲卡嚓卡嚓地咬着薯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有件事儿,是这样的。我那天手机没电,就拿了我哥的给小齐哥打电话。我翻了翻他通讯录,看到有一个备注是律师楼,我就给打过来了。”


邵明明眉尖一动:“然后呢?”


“然后接电话的是文韬哥,”唐九洲说,“我当时没多想,就让他帮忙把电话给小齐哥。”


周峻纬好像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然后呢?”


“我挂了电话以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结果发现那不是一个座机,是手机号码。”唐九洲托腮,认真道。


“当真?”周峻纬摸了摸下巴,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们律所的联系方式确实是一个固定电话,怎么会是手机……你哥是不是记错了?”


“我也这么想啊,应该是把文韬哥的号码不小心备注成了律师楼吧,”唐九洲摸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模仿着当时的情景,划拉着屏幕,“然后我点开了这个号码……你们猜怎么着?”


律师楼最大的两双眼睛亮了起来。


“里面全是短信聊天记录,满满当当的,”唐九洲表情夸张地一一细数,“都在说些什么早安啊、晚安啊、今天吃了炸鸡啊、昨天破了大案很高兴啊、下午天气变凉记得穿衣服啊、有空要一起去喝酒啊之类的……虽然每句话都不长,但是对他俩来说,在一天内说的话绝对也不少了。就给我一种……在打卡生活的感觉。”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讲的这些事儿大部分是唐九洲知道的,说什么他也不相信对话的是他哥和郭文韬那两个自闭高冷工作狂。那种充满生活气息的话,那种软和平淡的语气,怎么看怎么像——


“谈恋爱,”周峻纬不愧虚长几岁,说出了在场两位小朋友都不敢说的话,“这两个人,在谈恋爱。”


“苍天啊!——”唐九洲震惊,一头栽倒在齐思钧的办公桌上,“怪不得我昨天问我妈,说你觉得不觉得我哥最近怪怪的,结果她笑成那个样子哦!”


唐九洲想起母亲边做蛋糕时那神秘的微笑,就觉得周峻纬说的事,大概率是真的。


“妈!你到底知道什么嘛!你是不是有帮我哥保守什么秘密啦!”


“哈哈哈哈哈没有啊……”


“我只是在想,你们都有在按照妈妈的期望好好长大哦,”母亲将刚新鲜出炉的小蛋糕吹凉了些,送到唐九洲嘴里,眉眼弯弯地笑,“妈妈真的很高兴。”












13


其实母亲也没有比唐九洲早发现多少。如果不是蒲熠星主动找她说,她可能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儿子正在体会人生中必不可少的感情之一。


在两个孩子中,蒲熠星更懂事,也更内敛。他从小就不需要父母过多操心,相对的,也从不会像唐九洲一样,这么大了还躺在母亲腿上撒娇讨她欢心。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个好孩子,好哥哥,尽职尽责地担当孝子、仁兄,乖巧得让人有些心疼。


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沉默的孩子通常吃不到糖,但在这个家里不是这样的。


他的父母没有因此偏心弟弟,更没有让不爱说话的哥哥在这个家感受到边缘化或透明化。他们将温柔的爱公平地给予两个孩子,细心地呵护他们成长,成为世界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特别是母亲,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蒲熠星的女人,她总是在意着他所在意的,总是希望听他说更多,了解他更多。所以当蒲熠星表情纠结地坐在她身边时,母亲马上把电视机的声音调低了。


“说好了在家里不许抽烟哦。”


蒲熠星慌忙把烟盒收回口袋,转头看见母亲亮晶晶的眼睛。


蒲熠星怔了怔,坐在那里如同塑像,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般开口。他支支吾吾,别别扭扭,耳根通红,把声音压得很低:“……妈,如果我想和一个人在一起,我是说如果……那应该、是什么心情的?”


蒲熠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这个本该是青春期的问题迟来得太过可爱,听起来像完全没谈过恋爱的小朋友。母亲几乎是立刻就笑了,却也意识到另一位主角与蒲熠星从前的交往对象大有不同。


她温柔地拉过蒲熠星的手,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嗯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但是最简单的当然是开心啦,想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想要每天都能和这个人见面……就像洲洲和思钧一样,不管彼此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


“九洲很好,小齐也很好,”蒲熠星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眉眼的弧度稍微耷拉了些,却让母亲轻易地看出其中的沮丧和迷茫,“可是我……我不一样,我好像……只知道拼命工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别人。”


他顿了顿,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看母亲的眼神。直到确认那其中只有温柔笑意之后,他眨着眼睛把下巴垫在膝盖上,湿润的头发软软搭在额头,看上去像只淋了雨的小奶猫。


“照顾,”母亲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可思议似的笑道,“照顾……吗?”


蒲熠星点点头。他想起郭文韬的话,有些伤感。那个人活得现实而清醒,偏偏在游乐园后又对他温柔而浪漫,让他时而沉浸在暧昧中,时而又处于冰雪下。玫瑰与刺兼而有之,叫人不可自拔。


“他的父母希望他能找一个温柔体贴,能好好照顾他的人。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行……我明知自己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在一起只会让他的父母对他更不放心,可是……”


可是,这个人太好了,我又不甘心就此放手。


他后来有问过郭文韬,说当初为什么要提议每天“干扰”对方的生活。郭文韬过了很久才回复,完全没有开玩笑和敷衍,发了一大段话,把蒲熠星都吓了一跳。


总结起来大概是说,感受到了齐思钧和唐九洲的之间情感的美好,也听过他父母的一些观点。郭文韬觉得,他父母现在最希望的不是他努力工作、去赚多少钱,而是能够适当地享受生活,——不能仅仅是“活着”,一定要学会“生活”。


他很触动,也很希望蒲熠星能过得更幸福。一个人虽然清净,但孤独,两个安静的人在一起,总不至于吵闹的。因此他决定和蒲熠星一起,每天花一点时间逃离钢筋水泥,逃离城市压力,拥有一个梦中乌托邦。


——他想帮蒲熠星变成父母所期望的样子。


“他真的在帮我,希望我能更让你们放心,”蒲熠星的眼角有些红,“……但是他父母只想要他早日成家,能够找到一个可以照顾好他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他这么为我考虑,可是能让他父母放心的人却不可能是我。”


母亲笑笑,伸手把蒲熠星的脑袋揽在自己肩上,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她心里永远的小男孩刚洗过澡,香香软软的,虽然在苦恼于如何跨出人生中重要的一步,但是热情而坚强,勇敢而可爱。虽然在外边冷面示人,但偶尔也会做妈妈的小猫,露出柔软的肚皮和委屈巴巴的眼神。


“看起来很麻烦啊,要照顾别人什么的,确实压力很大哦。”


蒲熠星沉默不语,吸了吸鼻子。


他早知现实艰难,却也想找到解决的办法。毕竟未来的拼图在初初成型之时,他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非郭文韬不可了。


这个人什么都好,温柔心细,善良勇敢。有着聪明的头脑和优异的工作能力,有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努力走向未来的干劲,有着比任何人都懂他、了解他的一颗心。笑起来的时候很腼腆,比四月樱花好看,嘴唇轻轻一抿,抵得上春日暖阳耀眼。


他漂亮却内敛,骨子里印刻温柔,只有至深的吻才能触碰到。


“但是,为什么要说是照顾呢?为什么,总是要用‘照顾’这个词呢?”母亲轻笑了几声,像清泉击石,叮咚作响,悄悄涤荡心灵。


“星星,把这个词用在爱情里,不一定是全对的。”


蒲熠星的眼神从黯然逐渐亮了起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这一瞬间他鞠了一捧快乐,连同着星屑洒进了自己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星星,不是谁照顾谁,也不是谁给谁好的生活。生活这个词,是很生动、很奇妙的,是需要你好好品味的。对于两个相爱的普通人来说,未来的拼图完成了多少,不重要,因为你们会用百分之百的耐心共同完成它。你们不是在痛苦地为对方付出,提心吊胆着有没有照顾好对方。只是因为很喜欢他,所以在一起生活而已啦。”


“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就在一起好好生活。”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啊。”














14


在周峻纬宣布他夫人怀孕之前,律所四人组和他们的家属又一起去了趟游乐园。


邵明明和他女朋友承担起了大部分拍照职能,端着相机到处跑。周峻纬难得没有“夫人夫人”地喊上一天,而是放任她和唐九洲一起挑各种各样奇怪的发饰换着戴。


齐思钧和蒲熠星宛如两个不重要的工具人,手里捧着一堆吃的喝的,时不时给某些人嘴里喂点儿。郭文韬捧着一桶爆米花吃了一晚上,直到放烟火的时候才吃完。


万点碎钻洒满天际,转眼就被更绚烂的流光掩去色彩。


郭文韬偷偷侧过脸看蒲熠星,发觉他现在在自己眼中既不朦胧也不刺眼,只有眸中,还有星星点点。蒲熠星察觉到了,转头问他看什么。郭文韬微笑摇头,心里想的却是烟火结束以后,我可不可以吻你。


齐思钧戳了戳唐九洲的腰侧,说你看郭文韬,完全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还啥都不知道,他就跟你哥在一起了。


唐九洲挽着齐思钧的手臂,笑得特别灿烂:“文韬哥我不了解啦,但是我哥嘛……表现得賊明显。”


“此话怎讲?”


“一开始是备注啦,”兄控有些得意地拍拍胸脯,说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推理,“把文韬哥备注成律师所这件事看似正常,但对于我哥来说就一点都不正常。他是个理性到极致的人,备注向来写得规规矩矩,这种意味不明的代号就好像有什么暧昧的秘密一样,欲盖弥彰。”


齐思钧觉得有理,很符合蒲熠星的闷骚气质,于是点点头。


“然后就是他的眼神啊,”唐九洲又说,“你以前不总说我哥像自己乘着孤舟走遍天涯,看遍山海嘛。但是最近总觉得他那艘船暂时停泊了,他现在看着文韬哥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哇,《花样年华》,”周峻纬在旁边搭话,“没想到你对电影的理解竟然能歪曲至此。”“你就意会一下吧,”唐九洲皱皱鼻子,“直接说郭文韬我们上船吧,多难听啊!”


是啊,两个年龄、身形、相貌、性格都相似的人,却能散发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光芒。就像拼图的不同块儿,组合在一起才能完成最终的作品。这样的人终究会走上同一条船的吧。


邵明明感叹:“活着真好啊,什么都能见到。”唐九洲笑:“是哦,上船了就好,未来一定会一块儿看到更多好风景的。”


齐思钧还沉浸对蒲熠星那个奇怪的备注的思考中,嚼着芋圆,没听清:“宝你刚刚说啥?什么床?上啥床?”


唐九洲:……


周峻纬:……


邵明明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哦亲。”













15


“喂,妈,早上好。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昨天有休息好吗?”


“没有……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


“当然会吃早餐,马上就要吃了。别的你说我就算了,吃的这还真不用你说。”


“对对,周天有空……我已经订了车票,这周就回去看你和老爸。周六还有点事,估计得赴一个重要饭局。”


“不是工作,周六不工作……是去,见见长辈。”


“好,知道了,被子有晒,衣服有加,官司也有好好打,不用担心。”


“对啊,我真的过得很好……啊你等下,门铃响了,我去开门。”


大门拉开的一瞬间,蒲熠星就站在那里。穿着板板正正的警服,戴着警帽,嘴里还叼着烟,冷冽的五官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样子。偏偏左手拎着两袋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右手抱着一只喵喵乱叫的奶猫。


“它怎么跑出来啦?另一只没事吧?”开口咬字软乎,模糊在烟雾中,完全破坏了不开口时的气质。蒲熠星刚要迈进来,才发现郭文韬在打电话。


“对啊,最近养了两只猫,挺可爱的。”郭文韬边笑着和他母亲说话,边伸手接过偷跑出门的小猫,转身走回屋里。


“啊不对……”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上蒲熠星迷茫的眼睛,唇角弯弯像一瓣绽放的四月樱花。


“是……三只。”











16


当我第一次对你笑时,你也觉得开心吗?


当我对你说早安时,你有感觉今天会是晴天吗?


当我为你准备早饭时,你会觉得一天都能拥有好心情吗?


当我给你推荐的小说你也喜欢时,你会觉得我们心有灵犀吗?


当我和你一起坐在烧烤摊上喝酒时,你有想过醉在我怀里安心睡到天明吗?


当我第一次去警局门口接你下班时,你的脸红是因为害羞吗?


当我第一次和你看惊悚片时,你牵住我的手,是因为害怕吗?


当我第一次说喜欢你时,你也喜欢我吗?


当我们第一次接吻时,你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到未来吗?


……


从头到尾,我都是特别的那个吗?


……


“知道了妈,我当然有在好好生活啊。”


看着蒲熠星抱着猫,懒洋洋地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小笼包,郭文韬笑笑,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屋内。秒针滴答走着,应和窗外鸟鸣。挂歪了的日历上,周六那天被红色的蜡笔画了好几个圈,很显眼,大概是其主人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个重要日子。


而在那个日期旁边有两种不同的字体,各有各的漂亮。







17


“去见他的妈妈”,和,“记得去接洲洲和小齐一起回家吃饭,那天不要抽烟”。

























FIN

是一个由不熟到熟的故事!

大概很平淡,很生活化,难得的没什么剧情,有点像我对文韬哥哥的生日祝福吧hhhhh。

祝他生日快乐。

祝他能够拥有平淡却幸福的生活,能够在工作中一展才华,也能在生活中感受到多姿多彩。如果可以的话,拜托苦味少一点,甜味多一点,这就是我希望的全部啦!




不过话说回来,某对兄弟还是挺像的。一个带未来的男朋友去从没有带别人去过(除了哥哥)的雪糕店,一个让未来的男朋友坐从没有别人坐过(除了弟弟)的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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